血红蛋白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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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8/25 17:42:00

录自赵绍琴内科学

 抚今追昔,自从20世纪60年代初我和秦伯未先生共同研讨中医药治疗白血病的方法以来,30个春秋已经流逝。而今,白血病仍然像一头巨魔,年复一年地吞噬着千百万人的生命。30年来,我经过了一个探索—失败—再探索—再失败—较成功的艰难历程,对白血病的认识渐深,体会渐多。在此,我把自己一得之见提供给同道,供参考指正。

(一)辨病因,热毒为本,体虚为标

20世纪60年代,秦伯未先生和我共同发表了“中医治疗白血病的初步体会”(《中华内科杂志》年第5号,页),当时的中心认识是“白血病是一个虚证”,立论的依据是白血病患者常见

面色无华、眩晕、心悸、形瘦体倦、食少嗜卧、脉虚大等一派虚损之象,治疗总不离参、芪、归、芍之类,结果每与愿违。失败的教训迫使我对白血病作更加深入细致的观察与思考。

通过多年的观察,发现白血病患者往往在起病时即见高热,且热不为汗解,常伴有斑疹出血、神志昏狂、舌质红绛,脉轻取虽虚弱无力,重按却常弦急细数等,一派血分热盛之象。

因而我觉得白血病可从温病论治,白血病的病因是温热毒邪,但这种温热毒邪和一般的温病有所不同,它不是从外感受时令之温热毒邪,而是禀受自先天,是胎毒。

因为白血病主要是造血器官的病变,病变部位在于血分骨髓。

《灵枢·经脉》云:“人始生,先成精,精成而脑髓生,骨为干,脉为营,筋为刚,肉为墙,皮肤坚而毛发长”。

先天之精与骨髓的生成有直接关系,若胎儿在孕育期间,母体内热过盛或罹患热病,热毒内着于胎,蕴蓄不散,便可深伏于胎儿精血骨髓之内,为日后白血病的发生奠定了内在基础。现代研究发现,白血病的发生与染色体异常有关,且带有一定的遗传倾向,与中医的理论亦相吻合。骨髓能够生血,温热毒邪深伏于骨髓中,暗耗人体精血,致使机体精亏血少,形体失充,故形体日渐羸弱,血液化生不足,故呈现一派虚损之象。

许多白血病患者并不是一出生马上发病。这是因为体质有盛衰,温热毒邪有多寡。温热毒邪深伏骨髓,虽能消灼人体精血,但人体正气有一定调节作用,若温毒较轻,消灼精血速度亦慢,人体阴阳虽有轻度失衡,但通过人体正气的调节,可维持相当长的时间不致发病。

若温毒渐盛,精血大亏,超过了正气的调节作用,白血病便因之而作。

(二)察病机,热郁骨髓,由里外发

一般温病,按其初发病位的浅深,分为新感与伏邪温病。新感温病,邪从外受,发病后按卫、气、营、血的层次传变;伏邪温病,邪气早伏于里,发病后按血、营、气、卫的层次传变。

白血病既为温热胎毒早伏于里,发病后亦应由里外迫。

白血病病位在于骨髓,髓为血源或血库,较血分部位尤深,故发病后有从骨髓到血分,再到营分,然后气分、卫分的传变倾向,常可一发病即见耗精动血,甚或扰神闭窍而见一派危急之象;

或热毒极盛,迅速外蒸,一发病即见髓、血、营、气、卫俱病,与伏邪温病的发病和传变颇相类似。热毒迫血妄行,血不循经而外溢,则见斑疹与各种出血见症。

热扰心营,神明失守,则夜寐不安,甚则神昏谵语。热蒸于外,则见高热,因非表热,故虽有汗而热不减。

热毒蕴结于骨髓,故常骨节疼痛。肾主骨生髓,热毒内郁日久,精髓早伤,水不涵木,则致肝肾精血俱亏,不能充养四肢肌肉,则见形瘦体倦,舌瘦;

精血不能上荣于面,则面色少华或苍黄,或白;

精血亏损,筋脉失濡或血热过盛,熏灼肝经,则可见肢体挛急或抽搐等动风之象。

精亏血少,脉道失充则血行迟滞,加之离经之血的停蓄,则可致瘀血内阻而见积(肝脾大)、瘰疬(淋巴结肿大)、面色黧黑、肌肤甲错。

热毒内盛于营血,故舌质红绛或紫绛。热盛精伤则脉细数,热毒蒸迫,正气大伤则可见脉虚大,但骨髓深伏之热未除,故脉搏重按常弦急有力。

由此可见,白血病的主要病机是热毒蕴郁骨髓,由里而外蒸发,热结、耗血、动血、停瘀并存,涉及髓、血、营、气、卫5个层次,病变错综复杂,非一般温病可比。

(三)论治法,清热凉血,滋肾宣郁

《内经》云“热者寒之”,“温者清之”,“火郁发之”,

叶天士更具体地指出,温病热在营血的治疗大法为“入营犹可透热转气,……入血就恐耗血动血,直须凉血散血”。

白血病病因是热毒,自当清热解毒。

白血病病在骨髓,比血还深,一发病常扰血窜营,故当凉血散血。

凉血即用寒凉之品解除血分热毒。

热在血分,动血闭窍,病情深重,故白血病的治疗首先应用寒凉入血之品,直折其热,

常用药物如赤芍、茜草、白头翁、生地榆、鬼箭羽等。

散血指用活血化瘀之品,消除动血造成的瘀血,同时发散血中的郁热,

常用药如片姜黄、茜草等。

白血病为热毒久伏骨髓之中,消灼人体精血,精血伤则正气不支,热毒更加肆虐,故在凉血的同时尚须配入甘寒育阴、咸寒滋肾之品,生阴血、填精髓,“壮水之主,以制阳光”。精血生,血液得以稀释而运行畅利,亦能促使瘀滞之消散,

常用药如生地、玄参、沙参、麦冬、知母等。

宣郁即宣通气机之郁闭。白血病热毒郁伏于骨髓,由里外发,治疗时除凉血散血外,还应宣扬气机,遂其里热外达之性,促使里热外散,此为治疗营血热盛不可忽视的重要途径,犹如室内闷热,敞门开窗,则里热立散。因此,我在治疗白血病时,不论有无气分高热,常配以轻清宣透气分之品,畅达气机,宣开郁闭,以冀营血分热毒能透出气分而解。

常用药如银花、连翘、大青叶等。尤其常用杏仁开气分之郁,片姜黄行血分之滞,使气血畅行,里热易于外达。

我在辨证治疗的同时,亦选用有针对性的药物,如青黛。青黛入肝经,清肝泻火,凉血解毒,是治疗白血病不可多得的良药。但青黛味极苦,一般宜装入胶囊吞服。

总之,对于白血病的治疗应以清热凉血、滋肾宣郁为大法,在这个前提下,再结合伴随症状随症加减。如神昏加安宫牛黄丸,痉厥加钩藤、菊花、紫雪丹,便秘加大黄等。

(四)验案举例

李某,女,8岁,年6月17日来诊。

患儿于年3月开始出现发热,肝、脾、淋巴结肿大及皮下出血,医院就诊,查血红蛋白83g/L,白细胞2.7×/L,幼淋细胞1%,血小板62×/L,做骨髓检查确诊为“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”,经髓内注射进行化疗,病情有所好转,肝脾缩小到肋下1cm,淋巴结亦缩小。后在门诊继续治疗,病情时有反复,常见皮下出血,并于年6月开始出现癫痫发作现象,遂来请我诊治。

当时症见:面色萎黄,皮下紫斑,心烦急躁,夜寐不安,大便干燥,每日发作抽搐及怪叫数次,口干舌红,脉象弦细滑数。血红蛋白92g/L,血小板×/L,白细胞15×/L。

辨证:热入营血,肝风内动。

处方:

沙参10克 玉竹10克 元参10克 生地10克 赤芍10克 茅根10克 芦根10克 水红花子10克 焦三仙各10克 钩藤10克 珍珠母20克 青黛4克(冲)

7剂后,皮下已无紫斑,抽搐及怪叫偶作,但仍心烦,夜寐欠安,大便干燥,舌红苔黄,脉象细数。

辨证为营热未尽。仍以前法进退。

处方:

沙参10克 玉竹10克 元参10克 生地10克 赤芍10克 丹参10克 知母10克 钩藤10克 生牡蛎20克 大黄0.5克 青黛4克(冲) 水红花子10克

7剂后,

夜寐渐安,大便如常,抽搐及怪叫数日偶发一次。后以该方为主,有时合以升降散加减治疗,患儿病情一直稳定。现血红蛋白g/L,白细胞5.7×/L,血小板×/L,未见幼淋细胞。

目前患儿仍间断用药,以巩固疗效。

白血病若并发有中枢神经系统症状,预后更差。本案抓住热伏骨髓、内盛于营血这一病机关键,在治疗上以清营透热、活血填髓、滋肝熄风诸法并用,故能获得比较满意的疗效。

鼻衄(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)

崔某,男,16岁。

患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3年余,经化疗虽有好转,但经常反复。服中药补剂则增重。年4月从外地来京求治于师。当时其周围血中幼稚细胞已有半年之久未曾消失,症见鼻衄齿衄,口苦咽干,心烦急躁,夜寐梦多,便干溲赤。舌红、苔黄根厚;脉象弦滑细数,按之有力。全是一派火热之象,遂立凉血解毒为法。

方用

蝉衣、青黛(冲)、片姜黄各6克 大黄2克 生地榆、赤芍、丹参、茜草、小蓟、半枝莲、白花蛇舌草各10克 服上方7剂,

衄血渐止。继服7剂,血中幼稚细胞显著减少,后依上法加减治疗半年,诸症消失,周围血幼稚细胞消失,病情稳定,未见反复,遂携方返里继续调治。

年9月其家人来亦告知,三年来坚持依法治疗,病情稳定,血象检验各项正常,目前仍每周服药2~3剂,以资巩固云。

按:白血病是一种原因未明的恶性血液病,临床上虽有急性和慢性、淋巴细胞性和粒细胞性之分,但总以骨髓中白细胞系列异常增生为特征,周围血液中的白细胞也出现质和量的异常改变。

临床表现为出血倾向,贫血貌及继发感染。早先对本病的认识多因其贫血及虚弱症状而辨为虚证,常以补法治疗,然鲜有收效者。

赵师认为本病或因遗传,或因中毒,或因邪毒深入,其病根深蒂固,由来已久,在于骨髓热毒,由骨髓延及血分,故临床表现为血分热毒之象,其反复出血即是血热妄行的表现,决无气不摄血之可能。

故治疗大忌温补,只宜凉血解毒,可用升降散加凉血解毒之品。本案即以凉血解毒为法,坚持治疗,而获成功。

又按:以上三案,血小板减少性紫癜、再生障碍性贫血、白血病三者均为造血系统难治之病。出血倾向、贫血貌和一般虚弱症状是其共同的临床表现。因此,依据传统观点常常将其辨为血虚证而用补法治疗。而赵师则认为,中医临床强调审证求因,求本治疗,不可见证治证。一见虚弱症状,便谓其病属虚而投补剂,并非中医的辨证论治。因为任何一个症状或证候的出现,其病机都存在虚实两方面的可能性,其症状表现只是表面现象,必须透过现象,抓住病机本质,这就是《内经》“有者求之,无者求之,虚者责之,盛者责之”的辨证原则,治病求本的治疗原则。就上述三病而言,其血虚的表现固然明显,但导致血虚的原因——即其病机究竟是什么?必须详加辨析。赵师根据其症心烦急躁,夜寐梦多,口苦口干,便干溲赤,脉之弦滑数而有力,舌之质红苔黄垢厚,脉证合参,综合分析,辨其基本病机为血分郁热,热伤其血,新血不生而现血虚之象;热与血结,瘀阻脉络而致反复出血。其病本于血分郁热,热之不去,出血难止,血虚难复。故定其基本治则为凉血化瘀。然既云凉血化瘀为治,何以皆用升降散加减?盖用升降散者,取其疏调气机为胜。血之与气,如影随形,气为血帅,血为气母,气行依血,血行随气。故欲宣散血分之郁热,必先疏调气机之郁滞。上述三者固为血分之病,然其未有不致气机失畅肝胆郁滞者,故烦躁易怒,夜寐梦多,脉来弦数,诸症显见。是以选用升降散疏调气机为先,随证加入凉血化瘀、疏利三焦、清热解毒之品,以其切中病机,而能应手取效。《内经》所谓“必先五胜,疏其血气,而令条达”,此之谓也。血病用升降散调气亦从此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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